682年的《千金方》的”切”开始增多;唐中期752年《外台》方剂后明显以”切”为主,"末”次之,”(口父)咀”大幅减少。分析变化的原因,大概是期间659年以《本草经集注》为蓝本的国家药典《新修本草》的出版发行,将古方中出现的”(口父)咀” 解释成"今皆细切之”, 导致唐代的医家方后多写”切”了。或许王焘原书就多用”切”, 因为王焘引用了大量”近现代”的医方,也或许是宋臣有统一修改过的。 五代之后,北宋初年时代984年的《医心方》中,“末” 上升为主流方法,次为”切”, 对应的是当时流行煮散; 992年的《太平圣惠方》中,“锉" 和“末”成为主流,“(口父)咀” 基本不见。1078年的《局方》也以"末”和”锉”为主流。北宋末年的《圣济总录》中,以”锉”和"末”为注流,此书中多出现”锉如麻豆”的说法,同时也出现"(口父)咀如麻豆”的说法,说明在北宋末年,古语“(口父)咀”的代用词、通用词为"锉(剉)"。由于《圣济总录》、《本草衍义》 等医书的镂板被金兵掠运北方,在北方印刷发行,对当时北方医家的影响很大,所以北方金元医家的著作中也好说”锉如麻豆大”。成无己、张元素等人即认为古之“(口父)咀”即“今锉如麻豆大是也”, 当然此时的”锉”具体是”切”的意思,含义比“切”要广。
四、方剂药物碎化加工的历史脉络 东汉《伤寒论》之前,方剂剂型似乎以散、丸剂为主。《武威汉代医简》 中主要是“酒饮”的散、丸剂,比较明显的煎剂大概有两方。药材的碎化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类是"冶”成粉末;二是“父且”成碎粒,出现8次,为“煎”或“渍”前的药物碎化(煎煮剂或油膏剂或渍剂)。《五十二 病方》及《杂疗方》中药材的碎化式用词更原始些, 一是“冶”成粉末或“捣”、“寿”(捣)、“咀”、“嚼”、“齏”成糊,二是“屑”、“削”“尊
(右有利刀旁) ”、“划”、
"父且” 等方法加工成块或粒。 当时药物服用前的碎化加工应该是医生或病家。使用的工具大概是刀斧砧或杵臼。当时病家的药物来源除医生提供外,向市肆中的商人购买药物也是一种途径 ,有资料表明,汉代的药业贸易应该已经很发达了,可以在市场上买到遥远地方出产的药物。 汉末的《伤寒论》之后,汤剂成为方剂剂型的主流。《伤寒论》 方后药物的加工方式用词年现在看到的基本都是:“(口父)咀”, 原用词很可能同《武威汉代医简》一样,也是“父且”。即用刀斧及砧板将药物砍剁成小块状或粒状。
葛洪(公元284 ~ 364或343 )、陶弘景时代(公元490年左右) , 他认为古方所谓”( 口父)咀”,”谓秤毕捣之如大豆者,又使吹去细末”。又以为"今皆细切之,较略令如(口父)咀者,差得无末”。大约是因为葛洪、陶弘景提倡”细切”, 以及金属刀具的发展,之后“剉”、 "切”等药材加工术语在方书中逐渐多见,细切法成为此后汤剂药物碎化的主流方法。南北朝时代,病人用药物还是多为临用才切制碎化。按陶弘景的说法,当时的医生已经不采药了,医家、病家的药物主要是在药肆购买。 唐初《千金要方》中汤剂方后基本不交代煎煮前碎化方法,从某些汤剂后面交代的药物碎化方法来看,省略的方法应该也是”切”。从孙真人的有关描述来看,隋唐时代的人在市场买得药村后,用时还是要自己碎化加工或者另外在市场上上请人加工这种赶时间的雇人加工,工具大概是以方便快捷的杵臼[jiù]为多。 659年,唐初《唐本草》这部国家药典发行后,重申了葛氏、陶氏的"(口父)咀”“今皆细切之” 的观点。 唐代中期的《外台秘要》中,汤剂方后药物的碎化用词大多已经改变成”切”。应该就是《唐本草》发行的影响。在陈增岳的《敦煌古医籍校证》中的唐人写本药方也能看到《唐本草》的影响,221页的P.3144中有“以净刀子细切杏仁如米颗大”、“药切如豆”的说法;401页S1467中有”并(口父)咀,细细切”;436页的《疗服石方》中有用“(口父)咀”,也用”细切”, 还有”(口父)咀细切”用。这些似乎都是《唐本草》刚发行传播的影响所致。
从有关史料推测,五代、宋、元汤剂的应该有两种形式, 一种是医家所说的"正宗”汤剂, 将药物“(口父)咀”或“切”或”锉”成麻豆大颗粒过筛后为汤的“古”法,煮的是小如麻豆(即大麻子,如绿豆或大豆大小)的碎颗粒或粗末。讲求汤剂的“清”,葛洪就说”得无末”;《范汪方》云:“皆当去末,则浊难饮,不除令人烦” ;陶弘景说"又使吹去细末” 张元素(或李东垣)也说:”若一概为细末,(汤)不厘清浊矣”。 另一种是就是当时流行的“煮散”,大约成书于1086年--1093年的沈括《梦溪笔谈·卷二十六 药议》说:”近世用汤者全少 ,应汤者皆用煮散。”《新校<备急千金要方>例》( 宋臣1066年校订)中说:”今世医工,汤散未辨......一切为散,遂忘汤法,传用既久,不知其非,一旦用汤,妄生疑讶”。1127年之后,北宋末年的《圣济总录卷第三叙例汤散》中说:....近世一切为散,遂忘汤法”。可见当时”煮散” 几乎是汤液的主流方法。 按一些学者的研究,当时所煮的”散” 并非粉末,而是筛过的粗散,煮时要用织物袋子装盛。不过南宋末年的《<圣济总录>卷第三 叙例汤散》中所说的"今以锉(剉)切(口父)咀,或粗捣筛之类为汤,捣罗极细者为散”。煮散之“散”似乎也不粗。可见”煮散”可以视为古汤法的精细化操作,唯用量偏小而已。 当时为什么流行“煮散”?一般多引用庞安时所说:“唐遭安史之乱, 藩镇跋扈,迨至五代,四方药石,鲜有交通,故医家少用汤液,多行煮散。”但这句话的开头是“安时妄意”——不过是庞安时的推测而已。也许另有原因。
“煮散” 法古已有之,最迟西汉的《五十二病方》中"钨(喙)者方”、"女子癃方”、 ”膏溺方”就算得上是“煮散”,仲景方中也有连渣服的汤剂。唐代的《千金》两书、《外台》 都有“煮散” 方,不过不流行而已,当时药材并不短缺。比庞安时更早的林亿在《影宋本新校<备急千要方>例》中就持另外一种看法: “”......卒病贼邪,须汤以荡涤,长病痼疾,须散以渐渍,此古人用汤液煮散之意......” , 即煮散是于慢性病的长期治疗。宋代人有把汤药当保健品饮料喝的习俗,名之“熟水”,所谓“客至则设茶,欲去则设汤”(药汤)。城市中市上卖药汤的就跟今天广东凉茶铺那么多。日常爱喝汤药的宋人流行”煮散”是不奇怪的,毕镜-般适用古汤的大病急病还是少见。或许在唐代一般的治疗就已常用”煮散”? 有待考究。“煮散”之所以在宋代流行,或许还有其他尚未知的原因,比如是否有外来医学的影响? “煮散”法在北宋中期就遭到很多著名医家的强烈反对。这种批评主要是针对煮散药最小而带来的低疗效问题,当然也有复古风尚以及其他社会原因。因此到了南宋,“煮散” 法就逐渐不太流行了。古典汤法开始逐渐”复活”。但是“煮散” 法的影响却还是随着宋代的繁荣文化向外扩散,如今日本汉方的汤剂就很象“煮散”, 日本药典今天还沿用《局方》的名称。传统藏药、蒙药的汤剂也是“煮散”。另外,江南地区是南宋的政治文化中心,明清以来这里的医家用药剂量相对他处偏轻,或许也与此多少有些关系。 南宋周密《武林旧事》中提到的“熟药圆散,生药饮片”, 南宋朱瑞章《卫生家宝产科备要》中也出现了“铡” 字,很多学者据此认为南宋药铺是有“饮片”之类出售的,但李飞先生在《中药饮片发展史的研究》中认为“饮片” 汤液的形式在南宋乃至金元时期未见应用,实际都是煮散为汤,即饮片还是要制成散后才下汤。这种观点大概绝对化了,毕竟明代直接煎煮“饮片”、"咀片” 的煮汤法已经成为汤剂主流,这不可能是忽然凭空而来的,或许正是由宋元时代的”锉"法演变精细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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