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邪制宜,各从其治,早治勿遗患 见湿即治湿,以防盛候。湿病层次虽浅,但发病隐而不著,至病成者受害却深。因此,治湿是防止病进之首务。临证治湿要点为:尽见湿之症,当治湿为先。治疗多从中焦入手,燥、化、渗均为所宜。用药悉遵“平以苦热,佐以酸辛,以苦燥之,以淡泄之”原则,注重选用轻清流动之品。此外,湿为阴邪,非温不解,温通助阳、宣畅气机不可废。 治浊当早务尽,芳化为“王道”。浊邪常兼夹交互为病,损伤脏腑,阻滞三焦,蕴结化毒,为疾病复杂、恶化的重要因素。张伯礼提出祛浊务早务尽,则事半功倍。浊者黏腻,慎热慎寒,阳气不得宣畅,芳香化浊最宜。常以藿香、佩兰、白豆蔻、白术、石菖蒲等治之,可化湿、破浊、开窍,以透泄痰浊、疏通阳痹。此外,浊邪难骤化,用药需恒,切不可见三两剂不效而改投他药。 治痰辨其兼夹,化瘀当早。痰邪黏滞,又每胶黏留恋他邪,常兼风、寒、火、湿、燥、热、瘀等合邪致病,易生转变,治疗需明痰之兼夹转化,寒热轻重,结合多法并治。痰病渐积发病,症情多样,治痰非一日之功,贵在贯彻始终。张伯礼总结痰瘀互生为病重所归,一再强调痰瘀胶结难解,故治之要于无显之处见显象,舌显紫气即是瘀,化瘀当早,防微杜渐。若遇老痰顽结,酌早加咸寒软坚以清化软消。 治饮温通,贵在及时。治疗当权本虚与标实,衰其大半则止,用药顾护阳气。此外,治饮非待水饮盛而治,临证多数心衰早期或慢性咳痰者饮病体征虽不显,但已有水饮内伏,如周身沉重、下肢肿胀、便溏无形、咯泡沫痰等。需明治痰与治饮理法不尽相同,水饮尚微即可治饮,泻肺利水、通利小便、温阳化水等均可用。此外,水饮蓄久停瘀,治瘀不可偏废。
治必求本,悉运枢机,用药不远温 湿浊痰饮为水液壅滞停聚之变,张伯礼提出治疗此类病之要,一者使气化复常,借药剂之力使脏腑气化恢复、三焦通利,则大气得转,水精四布。二者治气化非单纯理气,而宜斡旋枢机,复中焦升降之畅,无使之滞。湿土之气同类相召,终归治在脾胃。张伯礼主张畅中焦贵在理枢机,使脾胃健、运、宣、畅,通为所宜。常选藿、佩、蔻、砂、蒿之类轻宣醒脾;用参、苓、术等补运相兼;焦三仙、苏梗等增纳健运;以薏苡仁、泽泻、车前草、茯苓等淡渗利湿;选大黄、瓜蒌、槟榔等宣滞通腑泄热,以护周全。诸法之中,尤崇辛开苦降法,称其为解“火之将聚、气之欲滞、郁之将结、痰之欲形、瘀之将成”之良法。常用半夏、黄连药对辛开苦降、斡旋中焦,吴茱萸、黄连、煅瓦楞寒热同调、和胃降逆抑酸,旨在开降配合,共运中焦之郁滞,从而畅达全身气机。 湿浊痰饮类病,易损阳气,轻者困遏,重者阳微。前有仲景“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之旨,后有叶天士“欲去浊阴,急急通阳”、吴鞠通“湿为阴邪,非温不解”之论。张伯礼引而广之,主张温法虽为主旨,但相对而言,意在用药“不远温”。首先,湿浊痰饮类病,临证寒热虚实错杂者十居八九,谨守阴阳寒热是关键,而非专事温补或呆用温药。用药常效仿仲景寒热并用法,如附子伍芍药、干姜配黄连等对药,对类病易寒、易热之性,起到了寒化有热药、热化有寒药的兼顾相佐作用,实为良法。其次,治以温,意在忌凝滞。无论寒化、热化或兼风夹瘀化毒,临证组方均不远温通之品,辛温、苦温、甘温均为所宜,以达温补、温运、温燥、温宣、温利之效,勿使三焦气机窒滞。此外,无虚则湿浊痰饮不自生,注重谨守先后二天,适时补虚以复常气化,防痰饮之复萌,组方常佐杜仲、狗脊、桑寄生、淫羊藿等。
标本兼顾,润燥相济,辅以活血,各得其所宜 湿浊痰饮未尽而阴分已亏者,临证不鲜也,如消渴者气阴不足兼痰湿秽浊内扰,顽固湿疹患者不乏阴虚湿恋证,心衰病阴虚兼水饮痰阻为患,脑病痰浊祸乱于上而肝肾阴亏于下。盖由湿浊痰饮之变必致阴津化源不足,气血营卫滞涩不畅,短则津液不足,久则阴气不用不养。张伯礼指出重点在于权衡湿浊痰饮与津亏阴虚孰轻孰重,寓补于消或寓消于补,采用标本兼顾、润燥合宜、刚柔协济、淡渗并施的方法治疗,并用不悖。对于此类病症,用药不可过用辛温芳香,防耗津伤阴。滋阴亦不可投厚腻之品,习以苍术易白术,配麦冬、知母、女贞子、墨旱莲、元参等,燥湿之余亦不伤阴;需健脾益气者,还常易党参为太子参、黄精、山药等,增养阴生津之效,可堪效法。此外,张伯礼治饮病在利水之余,还注重固其阴,常选利水缓药,防止渗利伤正。 仲景有“水病及血”之明训,张伯礼亦提出“水不行亦可为瘀”的观点,指出湿浊痰饮类病由隐而显、从微及著,瘀态贯穿其中。湿邪虽轻浅,但有生瘀之患;痰浊者,气血为之行涩,最易与瘀互生胶结,成顽疾、病重之源;饮病为水液停聚之盛者,久病终成水病累血、血病兼水之态。因此,治湿浊痰饮类病应贯穿以活血之法。临证对于未成之瘀,稍加活血之品以未病先防,如丹参、郁金对药,或祛湿化瘀兼顾之品,如益母草、泽兰等;对既成之瘀,如痰瘀互结、湿浊瘀阻,必投活血药队治之,以痰瘀并治,相互为解。饮病者,积停日久,气、血、水分俱病,活血利水是治标之要,须注重兼顾合治,分消其势。
4湿浊痰饮类病诊治特点
张伯礼诊断湿浊痰饮类病尤其重视舌诊,审舌苔之变化,察类病之进退;用药方面在循前贤温通芳化基础上,提出治湿须分度、用药有深浅等观点。
审舌苔之变化,察类病之进退 对于津液异化类病,张伯礼尤重舌诊,从舌象可甄辨类病之苗兆。湿痰秽浊之胶结、津液之多寡、病情之进退转归,患者张口伸舌,一望可知,常有“但见一证便是”之宜。如苔白薄腻,则湿邪轻浅,及早祛之;舌苔颗粒致密胶黏,揩之不去,或白苔满布,则湿浊胶结,顽痰不化;湿痰秽浊化热,苔必黄腻,并谨防浊重热盛病趋毒化;腻苔兼剥脱,则涤荡湿浊之余顾护津液,不可苦燥太过;苔腻而少津,干或燥,伤阴之征,急需滋润;药后苔腻渐退或斑驳状,即为秽浊将化,可乘胜追之;若药后渐起厚、腻苔,则知用药有助湿之嫌。如是辨证精确、运用得当,多效如桴鼓。虽以察舌辨治四阴类病最效,但不可拘泥绝对,总归四诊合参,才能准确辨证。
精巧配伍,用对(队)药治湿 张伯礼提出治湿用药须分度的原则,临床用药配伍精巧,善用对(队)药。对于湿浊痰饮类病,根据诸邪孰轻孰重、寒热性质、胶结程度,治疗层次井然、灵活机动,实为熟知药理,多年临证心法积汇而所得。整理常用药对(队)如下。 藿香、佩兰意在芳化,为芳化湿浊要药。常用于湿痰浊邪轻者。症见胸闷脘痞,倦怠纳呆,口黏便溏,苔白腻。若湿浊困脾更甚者,可加白豆蔻、青蒿、砂仁等清芳流动之品。 茵陈、苍术治在清化,适用于痰湿浊内蕴,以及日久化热,湿热并重者,症见舌苔黄腻,口黏、大便秘结、便黄。功能运脾燥湿,清利其热,兼泻浊散瘀。 萆薢、蚕砂用以燥化泄浊。与茵陈、苍术合用,用于湿浊重症、胶结之时,以舌苔腻腐致密、刮之不去为特征性表现。其中萆薢分清泄浊,蚕砂和胃化浊、消痞散结。可酌加皂刺。 大黄、瓜蒌用以通腑泄浊。以大黄泻热通便、化湿消浊、破瘀血,合瓜蒌利气开郁、导痰浊下行,用治顽痰瘀浊,蕴久化热,胶结难解,停滞中焦之证。 附子、干姜、薤白用以温化。适用于痰湿寒化内阻、寒饮内停者。舌淡、苔白腻或水滑,选附子、干姜温化通阳;痰浊内蕴,阳气被遏,用薤白通阳散结。 白豆蔻、砂仁、苏梗、枳壳、厚朴用以调畅气机。气机不畅则类病之邪不去,遂以芳香或辛散之药,行气降气以化湿燥痰。临证可根据气滞之轻重酌情选用。 茯苓、泽泻、薏苡仁、车前子、萹蓄、瞿麦用治三焦湿阻,遵“通阳不在温,而在利小便”之意;或下焦蕴湿,治在利尿通淋。 前胡、白前、紫菀、款冬花外感风寒或感冒初起,肺气不宣时,常用前胡、白前宣肺疏邪、祛痰止咳;而干咳久嗽、肺虚少痰,宜用紫菀、款冬花。 鱼腥草、杏仁、浙贝母、橘红用于痰热壅肺证,症见咳嗽痰多、色黄黏稠,有渐成肺痈之势,此组药物可清热消痈排脓,以利肺络。更甚者酌加冬瓜子。 石菖蒲、郁金、远志可化湿豁痰、宁神益志。用于痰浊瘀血郁而化热,蒙蔽清窍之轻症。重者加胆南星;治中风、痴呆等,可配益智仁。 夏枯草、皂角刺、生牡蛎、海藻、昆布可治痰瘀凝结及老痰顽结。用夏枯草、皂角刺以涤痰散结、消释坚凝,酌加生牡蛎、海藻、昆布清化软消。 香加皮、大腹皮、葶苈子、益母草此治水饮队药,可用于阳虚、水道不利者,既可消水饮之邪,又兼顾祛风除湿、利尿强心、行水消肿、泻肺平喘、活血祛瘀,以通调水道,力挽将倾。(中国中医药报 作者:天津中医药大学 李霄 金鑫瑶 江丰 杨丰文;北京中医医院 赵梦瑜 北京中医医院顺义医院 吕玲;天津市天津医院 张磊) 关联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