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同色相通5 早在《神农本草经》中即有“青石赤石黄石白石黑石脂等”“五石脂,各随五色补五脏”“青芝,味酸平。主明目,补肝气,安精魂,仁恕……赤芝,味苦平。主治胸中结,益心气,补中,增智慧,不忘……黄芝,味甘平。主治心腹五邪,益脾气,安神,忠信和乐……白芝,味辛平。主治咳逆上气,益肺气,通利口鼻,强志意勇悍,安魄……黑芝,味咸平。主治癃,利水道,益肾气,通九窍,聪察”的记载。韩保昇在《蜀本草》中曰:“空青法木,故色青而主肝;丹砂法火,故色赤而主心;云母法金,故色白而主肺;雌黄法土,故色黄而主脾;慈石法水,故色黑而主肾。”今天,我们难以断定这种记载中有多少属于经验的成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类认识的形成,最重要的影响因素莫过于基于‘互渗’的同色相通观念了。这类同色相通观念在汉代以后又借助五行学说,整理规范,堂而皇之地理论化、系统化,成为一种近乎规律性的阐述。 《本草备要·药性总义》云:“色青味酸气燥,性属木者,皆入足厥阴肝足少阳胆经。色赤味苦气焦,性属火者,皆入手少阴心手太阳小肠经。色黄味甘气香,性属土者,皆入足太阴脾足阳明胃经。色白味辛气腥,性属金者,皆入手太阴肺手阳明大肠经。色黑味咸气腐,性属水者,皆入足少阴肾足太阳膀胱经。”如黑大豆,“色黑,属水似肾,肾之谷也,豆有五色,各入五脏。故能补肾”;赤小豆,“色赤,心之谷也。性下行,通小肠,利小便”;白扁豆,“色白微黄,脾之谷也”,故能“调脾暖胃”。由此看来,凡药治病,与其自身的颜色有关。五色、五行、五脏之间存在着同气相求同色相通的对应关系。需要指出的是,古人在运用这一原理时,将紫视为“红之变色”,绿、蓝二色归于青色。以下按青、赤、黄、白、黑顺序分别举例说明之。 “蝎产于东方,色青属木,足厥阴经药,故厥阴诸病、诸风掉眩搐掣、疟疾寒热、耳聋无闻,皆属厥阴风水。”“东方甲乙,是生肝胆,其气之清者为肝血,其精英为胆汁。开窍于目,血五脏之英,皆因而注之为神。胆汁充则目明,汁减则目昏。铜亦青阳之气所生,其气之清者为绿,犹肝血也;其精英为空青之浆,犹胆汁也。其为治目神药,盖亦以类相感应耳。”“绿豆色绿,小豆之属木者也,通于厥阴、阳明。”“东方青色。入通肝胆,开窍于目。用青鱼胆以治目疾,盖取此义。” “血生于心包藏于肝,属于冲任。红花汁与之同类,故能行男子血脉、通女子经水。”“茜草,时珍曰:赤色而气温,味微酸而带咸,色赤入营,气温行滞,味酸入肝而咸走血,手足厥阴血分之药也,专行血活血。”“地黄色与质皆类血,故入人身则专于补血。” “黄柏极黄,得金之色,故能清热。其味极苦,苦属火,则又能燥湿。凡燥者未有不热,而寒者未有不湿,惟黄柏于清热之中而兼燥湿之效。盖黄色属金,阳明为燥金,故其治皆除阳明湿热之疚,气类相感也。”《神农本草经百种录》“芪之肉理色黄味甘,土之色味也,黄芪入土最深,又得土气之厚,所以黄芪又大补脾。”“铜乃石中之液,色赤象血,故能入血分,性能熔铸坚凝,故能续接筋骨,为跌打接骨之药。自然铜有火自熔,入血分,熔铸接骨,尤为异品。” “白前色白而味微辛甘,手太阴药也,长于降气,肺气壅实有痰者宜之。”“银杏气薄味厚,性涩而收,色白属金,故能入肺经、益肺气、定喘嗽、缩小便。”“粳米,好古曰:仲景白虎汤用之入肺,以色为西方之象,味甘为阳明之经,气寒入手太阴也。” “慈石法水,色黑而入肾,故治肾家诸病而通耳明目。”“黑豆属水性寒为肾之谷,入肾功多,故能治水消胀下气,制风热而活血解毒。” 有些药物不只一色,有的甚至兼备五色,而治“百疾”。如大枣“开小白花,生青熟黄,熟极则赤,烘曝则黑,禀土气之专精,具五行之色性”,故能“养脾气,平胃气,通九窍,助十二经,补少气,少津液,身中不足……和百药”;“莲生水中,茎直色青,具风木之象,花红,须黄,房白,子黑,得五运相生之气化”,而“百疾之生,不离五运,莲禀五运之气化,故除百疾”;“防风茎、叶、花、实,兼备五色,其味甘,其质黄,其臭香,禀土运之专精,治周身之风证”。 六、同性相从6 古代医家不仅由本草的形、色、气、体等表象中归纳出了同形相类、同色相通、同气相求、同类相召等作用原理,而且从对动物、植物乃至矿物的固有特性的观察中,总结出了另一作用原理——同性相从。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新增了白花蛇“通治诸风”的重要功用,在解释其依据时说:“风善行数变,蛇亦善行数蜕,而花蛇又食石南,所以能透骨搜风,截惊定搐,为风痹惊搐、癞癣恶疮要药。取其内走脏腑,外彻皮肤,无处不到也。”白花蛇所以能通治“破伤风,小儿风热,急慢惊风搐搦”诸风,乃是基于其“善行数蜕”,而“风善行数变”的缘故。“鳝善穿穴,无足而窜,与蛇同性,故能走经脉疗十二风邪,及口喎、耳目诸窍之病。”“象肉臃肿,人以斧刃刺之,半日即合。故近时治金疮不合者,用其皮灰。”穿山甲因性“喜穿山”,故药性善走窜,“专能行散,通经络达病所,某处病,用某处之甲,更良”。又“以其食蚁,又治蚁瘘”“水蛭最喜食人之血,而性又迟缓善入,迟缓则生血不伤,善入则坚积易破,借其力以攻积久之滞, 自有利而无害也。”“凡有翼能飞之物,夜则目盲。伏翼又名天鼠,即鼠类也,故日出则目暝而藏,日入则目明而出,乃得阴气之精者也。肝属厥阴,而开窍于目,故资其气以养肝血,而济目力,感应之理也。物有殊能,必有殊气,皆可类推。” 有些动物,习性不一,故其功效也多端。蝉蜕一因“其性善蜕,故退目翳,催生下胞”;二因“其蜕为壳,故治皮肤疮疡瘾疹”;三因“其声清响,故治中风失音”;四因“昼鸣夜息,故止小儿夜啼”。李时珍且谓:“大抵治脏腑经络,当用蝉身;治皮肤疮疡风热,当用蝉蜕,各从其类也。”故张志聪说:“学者知蝉性之本原,则知蝉蜕之治疗矣。”与之相应,蛇蜕“入药有四义:一能辟恶,取其变化性灵也,故治邪僻、鬼魅、蛊疟诸疾;二能去风,取其属巽性窜也,故治惊痫、癜驳、喉舌诸疾;三能杀虫,故治恶疮、痔漏、疥癣诸疾,用其毒也;四有蜕义,故冶翳膜、胎产、皮肤诸疾,会意从类也。” 动物如此,植物、矿物亦然。淡竹叶“因竹叶生中半以上,故主治多在上焦”“生竹上,故治上焦”“除上焦风邪烦热”。何首乌有“雌雄二种,遇夜则交,有阴阳交合之象,故能令人有子”。《医学实在易》论百合、苏叶治疗失眠时说:“其(百合)花朝开暮阖,紫苏之叶朝挺暮垂,俱能引阳气归阴分。”芒硝“以消物为性,故能消五金八石,况乎五脏之积聚,其能比之金石之坚哉!久热即是邪热,伤寒热邪结中焦,或停饮,食则胃胀闭,少少投之,可立荡除”。蓬砂“其性能柔五金而去垢腻,故治噎膈积聚、骨鲠结核、恶肉阴溃用之者,取其柔物也;治痰热、眼目障翳用之者,取其去垢也。”“金性坚刚重坠”“金制木,重镇怯,故镇心肝,安魂魄”。铁性重坠,故“镇心平肝,定惊疗狂”。 对本草同性相从之理,唐容川在《本草问答》中有集中性的说明:“禽兽血肉之品,尤与人之血肉相近,故多滋补,比草木、昆虫、金石之品,更为见效……动物之攻,尤甚于植物,以其动之性本能行,而又具攻性,则较之植物本不能行者,其攻更有力也……穿山甲性能穿山,从地中出,故能攻疮脓使之破,又能攻坚积使之散。水蛭锐而善入,又能吮血,故主攻血积。虻飞而食血,故主行上下之血……动植之物性皆不镇静也,惟金石性本镇静,故凡安魂魄、定精神、填塞镇降,又以金石为要……朱砂之镇补心神,则直归于心,以填补之。龙骨亦重,能潜阳气,故亦能镇心神。白银能定惊,小儿惊风、孕妇胎动,多用之,乃是以肺金平肝木,以重镇制浮动也。赤石脂、禹余粮,石中之土,又具涩性,故以之填涩肠胃。铜乃石中之液,色赤象血,故能入血分,性能熔铸坚凝,故能续接筋骨,为跌打接骨之药。” 上述这些均是从物之性者,即“所谓因其用而为使者”。然本草同性相从之理,还有一义,即“因其所胜而为制也”。正如《神农本草经百种录》所云:“蚕,食桑之虫也。桑能治风养血,故其性亦相近。僵蚕感风而僵,凡风气之疾,皆能治之,盖借其气以相感也。僵蚕因风以僵,而反能治风者,何也?盖邪之中人也,有气而无形,穿经透络,愈久愈深,以气类相反之药投之,则拒而不入,必得与之同类者,和入诸药,使为乡道,则药力至于病所,而邪与药相从,药性渐发,邪或从毛空出,或从二便出,不能复留矣,此即从治之法也。风寒暑湿,莫不皆然,此神而明之之道,不专恃正治奏功也。”其他如独活,“有风不动,无风反摇,又名独摇草。故治风。”天麻,“有风不动,无风发摇,一名定风草”,故“治诸风眩,头旋眼黑”。“水萍生于水中,而能出水上,且其叶入水不濡,是其性能敌水者也。故凡水湿之病,皆能治之。其根不著土,而上浮水面,故又能益皮毛之疾”等,均当如是观。 有意思的是,同性相从这一古老的原理,在当代科学研究历程中还能找到其踪影。如草药雷公藤能治疗关节炎、过敏性皮肤疾病,我实地考察了其效果,观察到它的免疫抑制效应,从而移花接木,首次发现了雷公藤治疗各类慢性肾炎、狼疮性肾炎、紫癜性肾炎的效果,推广于全国。最近又证实了雷公藤二萜内酯化合物在肾移植急性排异反应中所起的作用,全面阐明了其免疫抑制作用的特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