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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 《左传》传为春秋时期左丘明所著，记载了鲁隐公元年（前722）到鲁哀公二十七年（前468）共255年间周王朝及诸侯各国的重大历史事件与重要人物的生平行事，是一部编年体史书。原名《左氏春秋》，汉代称《春秋左氏传》、《春秋内传》、《左氏》，汉朝以后多称《左传》。与《公羊传》《谷梁传》合称“春秋三传”。它又是一部经书（十三经之一），更是一部杰出的文学作品。在春秋时代，秦国虽是列国眼里的蛮夷，但医学发达却是公认，有“秦多名医”之誉。医缓、医和即其代表。本文自《左传》分别节选《成公十年·晋侯梦大厉》和《昭公元年·晋侯求医于秦》，然后依次有“秦伯使医缓为之”和“秦伯使医和视之”。 《晋侯梦大厉》部分体现了中国术、巫、医的特有文化，展示了医缓诊病之神，有“疾不可为” 、“病入膏肓”、“膏肓之疾”成语流传。而《晋侯求医于秦》部分医和排除鬼神说，提出了著名的“六气病源”的病因学说，该学说是“六气以阴阳为纲，而淫生六疾统于阴阳”，被后世称为病因理论的创始者。在医和对晋平公的谈话中，除了仔细的解释了“蛊”病的各种含义外，他还使用了阴阳、四时、五行、五声、五色、五味、六气等等中医病因学和诊断学的概念，对后世中医有关的理论发展和普及有一定的推动作用。
【原文】 晋侯梦大厉(1)，被发及地(2)，搏膺而踊(3)，曰：“杀馀孙，不义，馀得请于帝矣(4)！”坏大门及寝门而入(5)。公惧，入于室(6)。又坏户 (7) 。公觉(8)，召桑田巫(9)，巫言如梦。公曰：“何如？”曰：“不食新矣(10)。” 公疾病(11)，求医于秦，秦伯使医缓为之(12)。未至，公梦疾为二竖子(13)，曰：“彼，良医也。惧伤我，焉逃之？”其一曰：“居肓之上(14)，膏之下(15)，若我何？”医至，曰：“疾不可为也，在肓之上，膏之下：攻之不可(16)，达之不及(17)，药不至焉，不可为也。”公曰：“良医也！”厚为之礼而归之(18)。 六月丙午(19)，晋侯欲麦(20)，使甸人献麦(21)，馈人为之(22)。召桑田巫，示而杀之(23)。将食，张(24)，如厕(25)，陷而卒。小臣有晨梦负公以登天(26)，及日中，负晋侯出诸厕，遂以为殉(27)。(《左传·成公十年》)
【注释】 (1) 晋侯：即晋景公姬獳，“春秋五霸”之一的晋文公姬重耳之孙，公元前599-前581年在位。是个昏庸的国君。公元前583年，他听信庄姬的谗言，杀掉无辜的大夫赵同和赵括。(厉)鬼。这里实指赵氏先祖的幻影。 (2) 被：通“披”。 (3) 搏：击打。膺：胸。踊：跳跃。 (4) 馀：我，指自己。请于帝：向天帝请求（已允许我报仇）。请，这里是要求对方允许自己做某件事的意思。 (5) 寝门：寝宫的门。 (6) 室：寝宫的后室。 (7) 户：单扇的门。这里指寝宫与室相通的门。 (8) 觉：睡醒。这里指惊醒。 (9) 桑田巫：桑田地方的巫者。桑田，在今河南灵宝附近。春秋时属虢国，晋灭虢后，归并于晋。 (10) 不食新：不能吃到新麦。意为死在麦收前。新，指新收获的麦子。 (11) 疾病：患病而且病得很重。 (12) 秦伯：秦桓公，公元前603-前577年在位.(医缓)缓是医生的名字。 (13) 竖子：儿童。后人称疾病为“二竖”本此。 (14) 肓：我国古代医学称心脏与隔膜之间的部位为肓。 (15) 膏：我国古代医学称心尖脂肪为膏。“膏肓”都属人体内深层的部位，针药难以达到，因又喻重病。“病入膏肓”的成语本此。 (16) 攻：指用灸法攻治。 (17) 达：通达。指用针刺治疗。 (18) 厚：丰厚。指优厚的待遇和礼品的贵重。 为之礼：给他（医缓）置办礼品。 归：通“馈”。赠送。 (19) 六月：周历的六月相当夏历的四月。 丙午：丙午日，即初七。 (20) 欲麦：要尝新收获的麦子。麦，指新麦。 (21) 甸人：为天子诸侯管理藉田（由天子诸侯亲自过问耕作的土地）的官员。 (22) 馈[kuì]人：为诸侯主办饮食的官员。 (23) 示而杀之：出示新麦并杀死桑田巫。因桑田巫曾预言晋平公“不食新”，故杀之以泄愤。 (24) 张：通“胀”。 (25) 如：往；到……去。 (26) 小臣：官名。亦称少臣。商、西周初期朝廷官员。常奉王命从事占卜、祭祀、田猎和征伐。有时还监督管理“众人”耕种。西周中期以后，指职位低下的小吏。 (27) 殉：殉葬；陪葬。
【译文】 （鲁成公十年）晋景公梦见了一个大恶鬼，披散着头发直拖到地上，拍打着胸脯跳跃着对他喊叫：“你杀了我的子孙，太不合正义了。我向天帝请求报仇，已经得到准许了！”说罢就打坏宫门和寝殿的门闯了进来。晋景公非常恐惧，躲到了内室。厉鬼又打坏了内室的小门。晋景公被惊醒了，召来桑田的巫师卜梦。巫师说的情况和晋景公的梦境相同。晋景公问道：“会怎么样呢？”巫师回答说：“您不能吃到今年的新麦了。” 晋景公患了重病，向秦国求医，秦桓公派医缓去给他治疗。医缓还没到达晋国时，晋景公梦见病邪变成了两个儿童，一个说：“他是一位良医，担心会伤害我们，往哪里躲避他呢？”另一个说：“躲到肓的上边、膏的下边，能把我们怎么样呢？”医缓到了晋国，诊断后说：“病不能治疗了。在肓的上边、膏的下边。用灸法攻治根本起不到作用，用针刺治疗效力够不着，药力也不能到达那里，所以不能治疗了。” 晋景公叹道：“良医啊！”给缓置办了丰厚的礼物让他回国了。 六月初六日，晋景公想吃新麦子，让管食物的人献麦，厨师烹饪。景公召见桑田巫人来，，把用新收麦子做好的食品给他看过，然后杀了他。景公将要进食，突然肚子发胀，上厕所，一口气没上来，跌进厕所里死去。有一个宦官早晨梦见背着晋景公登天，等到中午，他背着晋景公从厕所出来，于是就以他为景公殉葬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