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医 明·徐熥
曾将奇术冠青囊，八十年前遇长桑。 臂在不知经几折，眼花何用检诸方。 有剂可令千人活，无药能销两鬓霜。 橘老杏残筋力尽，定应死去作医王。
这是一首对医者的挽诗，作者是明代同为著名藏书家的徐火勃之兄徐熥（[1561-1599年]，字惟和，别字调侯）。诗题中“老”是指逝世，“老医”就是仙去的一位德高术绝的老医者。从这首诗的笔法、内容、用典，我们就可看出，他学识渊博，不求闻达，致力于诗歌创作，其诗“俯仰古今，错综名理”。 诗的首联是说，他曾经把自己的奇异医术写成医学著作而产生巨大影响，像是八十年前遇到了长桑君（而得其真传）。“青囊”本指术数家装书和卜具之包囊而借指卜筮之术，但尤指风水师常以之盛装风水术书籍和堪舆器具的黑袋子而成风水术的俗称。但这里指医籍、医术，典故源于蜀汉至西晋时史学家陈寿（[233－297年] ，字承祚）《三国志·魏志·华佗传》载名医华佗被抓进牢房杀害前，将自己保存的医书装满一个青黑色布袋，送给了一直对他很照顾的狱吏，由此其医术部分的由狱吏传承下来,后世便将中医称为“青囊”。“长桑”是指长桑君，是神医师祖；典故见西汉文学家、史学家、思想家司马迁《史记·卷一百五·扁鹊仓公列传第四十五·扁鹊》载，他给了后被人称“扁鹊”的神医秦越人“禁方书” 和“怀中药”，“扁鹊以其言饮药三十日，视见垣一方人。以此视病，尽见五藏症结，特以诊脉为名耳。为医或在齐，或在赵。在赵者名扁鹊”。以我国外科鼻祖华佗和上古神医扁鹊典故，暗夸赞这位医者医德高尚、医术高超，就像是很早就得到了让秦越人变成神医祖师的长桑君的亲传，可比肩华佗与扁鹊。 颔联是写：这位医者为探求医术反复拿自己做试验，但自己胳膊腿等即身体各个部位完好无损；年纪大了而眼花看不清书里的字，但是哪里需要去翻书检阅那些方剂呢。出句用了“折肱”或“三折肱知为良医”典故，源见《左传·定公三十年》“二子将伐公。齐 高彊曰：“‘三折肱知为良医’。唯伐君为不可，民弗与也。”意思是范昭子吉射和中行文子荀寅俩氏族准备进攻晋定公。齐国的高强说:“晋定公已经屡战屡败，只要好好总结经验，就像多次折伤胳膊就会悟出治疗的方法一样，久病成良医，不会失败的。唯有攻打国君是不行的。百姓是不赞成、不支持的。”“三折肱为良医”谓多次折断胳膊，经过反复治疗而就会懂得医治折臂的方法即熟知医理。比喻阅历多，经验丰富，自能造诣精深的典故。这里用的是本意，是颂这位医者大医精诚。“何用”即哪里用得上，以这个反问而十分肯定医者熟读经典，诸方各法都熟烂于心。 颈联是言：他如果有药可用的话，开出的方剂可以使千万人得以救活；没有药的情况下，也有办法能消除两边鬓角的白发。“销”即消除，这里指医治。“霜”即白发，这里指代衰老。“能销两鬓霜”夸张地表示医者能逆转年衰而恢复青春，可见其医术之至高。 尾联是述：（可叹这样一位大医，）犹如橘叶老枯，杏林残败，筋经与气力都没有了，他死去后，一定会成为救济众生的菩萨的。这一联用了三个典故。“橘老”用的是“橘井泉香”之典，源见西汉著名经学家、目录学家、文学家、史学家刘向（[约公元前79或77年—公元前8年或6年] ，又名刘中垒，原名更生，字子政）所著中国第一部系统叙述神仙的传记《列仙传》的《苏仙公传》 载，苏耽预知天下将有瘟疫流行，告诉母亲用家中的井水和橘叶可以治疗瘟疫，后来果然如苏耽所言，许多患者因此得救。“杏残”用的是“杏林春暖”之典，源见东晋道教理论家、著名炼丹家和医药学家葛洪([283—363年] ，字稚川，自号抱朴子，世称小仙翁) 所著的志怪小说集《神仙传》卷十载：“董奉者......奉山居不种田，日为人治病，亦不取钱。重病愈者，使栽杏五株，轻者一株。如此五年，计得十万余株，郁然成林。”这俩典故后来均被用来赞颂高超的医术和高尚的医德，歌颂医家救人的功绩。 “医王”是指救苦救难、度救众生的菩萨，典见《维摩诘经·佛国品》：“为大医王，善疗众病，应病与药，令得服行。”指菩萨是医生中的医生，善于治疗一切众生病，对症下药，使众生服而祛病。菩萨功德无不成就，无量佛土因之无不清净，或见或听菩萨说法的无不获大利益。这一联表达了诗人对这位逝世的老医者由衷的敬服与美好的祝愿，愿其活着时悬壶济世、救济众生而功德圆满，死去即是其羽化飞升为神仙或者渡劫化身菩萨。“医王”也有指神农者。 这首诗用典颇多，曲径通幽，通过对老医生一生的回顾，既赞美了他卓越的医术和对医学的贡献，也表达了对生命自然规律的深刻理解，以及对医者精神的崇高敬意。语言质朴，内蕴深沉，是一首平淡之中见惊奇的挽诗，值得研读。
声明：国医正宗著独发中医启疾光网，转载须注明出自启疾光网，商业用途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