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以身试药的“新冠治愈药”真有奇效

国正行

      美国总统特朗普当地时间2020年10月12日下午到佛罗里达州进行总统竞选造势集会，这距离他确诊新冠肺炎不到两周。10天前首次确诊新冠肺炎，10天后第一次离开华盛顿举办公开活动，特朗普就在集会上发表了长达65分钟的演讲，大谈新冠肺炎疫情。中间特朗普摘下口罩抛向人群，现场的数千名观众中也几乎没有人戴口罩。
     特朗普声称，已完全康复，“他们（医生）说我有免疫力，我感觉精力充沛。我会走近并亲吻每个人。”然而，特朗普迅速复原和具备免疫力的背后，充满了疑问。
     此前，白宫医生康利中校（Sean Conley）表示，特朗普符合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现行的“安全停止隔离标准”，特朗普连续几天的新冠病毒检测均呈阴性；此外，特朗普检测结果和其他指标让其医疗团队得出总统对他人已不具感染性的结论。
     多位医学专家对《财经》记者表示，感染新冠病毒后人体能产生应对新冠病毒的抗体和T细胞，在新冠肺炎患者康复后，科学界对其体内的抗体水平能在多长时间内发挥免疫作用尚无定论，不同团队的研究结果也不一致。
     就在特朗普重新上阵之际，美国内华达州一男子出现二次感染后症状更重的病例引发关注。美国内华达大学的马克·潘多里博士（Mark Pandori）说：“我们的研究发现，以前感染过不一定能保证将来不再感染。再次感染的可能性，也许会对新冠病毒免疫力的理解产生重大影响。”

     得过一次，终生免疫？
     2020年9月26日在白宫的一场活动成为 “超级传播事件”——特朗普宣布，提名联邦第七巡回上诉法院法官艾米·科尼·巴雷特为联邦最高法院大法官。美国国家过敏症和传染病研究所所长安东尼·福奇日前接受采访时指出，活动期间少有人戴口罩，活动导致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及其夫人等30多名与会者后续确诊感染新冠病毒。
     特朗普10月2日在推特上宣布，自己和夫人新冠病毒检测结果呈阳性，当天入院治疗。10月5日特朗普返回白宫，11日自称已完全康复。
     《纽约时报》为特朗普的住院费算了一笔账：3天接受的治疗至少花费10万美元，包括总统病房的“特供”级治疗待遇——独享高档住所、顶级的私人护理以及价格昂贵、监管机构尚未批准的试验性药物。
     从确诊到康复仅约10天，一些医学专家怀疑，现阶段无法确认他完全没有传播新冠的病毒风险。尽管目前有证据显示，传染病康复者至少在病愈后3个月内不大可能再次感染同一病毒，但鲜有疾病符合“得过一次、终身免疫”特征。

      结束治疗10天后，解除隔离合适吗？
     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传染病专家马克·利普西奇说，白宫医疗团队没有提供足够信息，让大家确信特朗普不会传染他人。特朗普服用了类固醇药物，可能导致病毒需更长时间才能彻底从人体内排出，这意味着“10天后解除隔离”标准可能不适用。
     耶鲁大学公共卫生学院传染病专家则指出，按照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的指导意见，新冠肺炎轻中症患者结束治疗后10天，可解除隔离。白宫医疗团队似乎遵循了这一意见。但如果是重症患者，理应接受20天隔离。
     特朗普是重症还是轻症，也一直是人们猜测的焦点。
     专业卫生专家从特朗普曾接受地塞米松治疗寻找蛛丝蚂迹。感染冠状病毒后，人体会在试图抵抗病毒时产生炎症。有时候免疫系统会过度反应，而可能会致命的正是这种反应——本来是要攻击病毒的身体反应，结果却攻击身体自身的细胞，地塞米松这种皮质类固醇激素则起到平息这种过度反应的作用。
     几个月前英国有研究结果发现，地塞米松适用于那些已经入院，且需要供氧或者使用呼吸机的病人——即病情最重的那些。这种药物对于症状较轻微的人并不适用，在轻症病人身上抑制免疫系统对治疗并无帮助。
     这也与特朗普出现过呼吸困难的症状，在入院前在白宫就吸过一个小时的氧气相吻合。从临床角度来说是中、重症患者的临床表现。特朗普入院后有过短暂的血氧饱和度的下降，也符合中到重症病人的评判标准。

      神奇的“治愈药”？
      瑞德西韦，是特朗普推崇的抗疫药。这是美国吉利德公司生产的一种抗病毒药物。原计划用于治疗埃博拉出血热和中东呼吸综合征等疾病。在疫情初期，科研人员和普通民众都对瑞德西韦抱有很大希望。
      然而，后续临床试验的结果证明，这个药并非人们想象中的“神药”，尤其是对于那些重症和危重症患者，由于患者体内出现的细胞因子风暴等问题，瑞德西韦所能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4月中国科研人员发布的一份临床试验结果显示，该药物的效果并不明显。美国研究者则发现，瑞德西韦可以缩短成人新冠患者的康复时间，从15天缩短至11天。
     特朗普看似神秘的恢复，除了使用了瑞德西韦，他还收到了实验性抗体混合物以及一定剂量的维生素D，锌和胃灼热药物。其中，美国再生元制药公司“抗体鸡尾酒疗法”被他高调盛赞。
     白宫在一份官方文件中透露了特朗普的治疗方案，特朗普接受了一剂8克的再生元单抗药物注射。这一抗体治疗方法，还没有得到美国食品和药品管理局（FDA）的批准，特朗普也是通过“同情用药”方式用药的，属于应急策略。
     著名期刊《科学》上发表的论文显示，这个单抗混合物，被认为有效减轻了恒河猴和金仓鼠的新冠病毒症状。其原理是两种抗体以非竞争方式与新冠病毒刺突蛋白的关键受体相结合，二者组合使用，可降低变异病毒躲避单抗体治疗的能力，阻断新冠病毒感染人体的过程。  再生元制药公司表示，临床前研究已经表明它减少了病毒的数量和非人类灵长类动物肺部的相关损伤。
     出院后，特朗普将这种药物称作是一种“治愈药”，并表示将努力让其他美国人免费获得该药。
     对此，福奇说，特朗普盛赞这种疗法可能误导民众，因为它的疗效尚未得到证实。再生元制药公司CEO施莱弗（Leonard Schleifer）也站出来表示，特朗普的病例是一个“孤例”，该公司的“抗体鸡尾酒疗法”仍需更多测试，才能知道其疗效。
     再生元制药公司看到了在市场上推出第一种单克隆抗体药物的希望。单克隆抗体也被用于治疗癌症和其他疾病，这些抗体来自于人体自身对抗病原体的卫士。和对手礼来公司一样，它们在竞相推出治疗病情没有严重到要住院的新冠肺炎患者。
     两家公司都已向美国FDA发出授权使用申请，并已为患者生产了数万剂药物。如果FDA开绿灯，这些针剂将开始弥补新冠肺炎治疗领域中的一大漏洞，即早期和轻症患者的治疗。经过更多的测试，它们可以提供暂时的保护，防止感染，直到疫苗面世。
     鉴于需求的迫切性，这两家公司请求FDA使用专门为疫情等紧急情况预留的特别审查程序，并在药物完成审批通常要求的所有阶段的测试之前就授权使用。对于这些申请的评估，以及作出相关决定的时间表，美国FDA不予置评。
     这项疗法的另一个关注焦点是，依赖于从流产胚胎中提取的组织。麻省理工科技评论发布 《特朗普的抗体治疗方法是使用最初从流产获得的细胞进行测试的》，用于研发这种药物的干细胞被称为HEK-293T细胞，这是实验室使用的一种细胞系。再生元的这一抗体疗法使用了1972年荷兰的一个流产胎儿肾细胞系HEK-293制造抗体目标，即新冠病毒S蛋白的模拟物。
     引发舆论哗然的是，特朗普一直在寻求限制美国民众的堕胎机会，同时对流产胎儿组织的医学研究采取坚定的反对立场。
     2019年特朗普政府采取行动以减少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资助此类研究的能力时，支持者欢呼“重大的反对生命的胜利”，并感谢特朗普亲自采取了果断的行动，以应对所谓的“残酷和令人恶心” “使用婴儿身体部位进行实验”。
     今年，美国共和党纲领明确反对胚胎干细胞研究，并呼吁禁止联邦政府资助胚胎干细胞研究。报道称，特朗普已经限制了使用胚胎干细胞的研究。据《科学》报道，2019年，特朗普政府停止了对科学家从事涉及胚胎干细胞研究的资助，影响了约3100万美元的研究资金。（财经杂志金焱 发自华盛顿  实习生/王昱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