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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翡翠 于 2021-6-10 12:56 编辑
中国青少年视力的保护,从未像现在这样受到重视。
儿童青少年近视率纳入政府绩效考核,近视防控措施的落实,由各省(区、市)人民政府主要负责同志亲自来抓。
这是2018年8月八部委印发的《综合防控儿童青少年近视实施方案》中提出的要求。该方案将近视防控的重要性提升到国家战略的高度。各部委明确分工:教育部负责减负,卫健委提供专业服务、制定相关标准,体育总局增加儿童体育运动,新闻出版署控制网络游戏总量,市场监督总局规范配镜行业……
任务目标也很明确:将全国儿童青少年总体近视率每年降低0.5至1个百分点。在一些地方,近视防控措施堪称“武装到牙齿”。据媒体报道,山西长治甚至宣布将裸眼视力纳入中考成绩。政策如临大敌的背后,是中国儿童青少年糟糕的视力状况。
世界卫生组织研究报告显示,中国近视人数多达6亿,青少年近视率世界第一。据2018年国家卫健委《全国儿童青少年近视调查报告》,当年全国儿童青少年总体近视率为53.6%,从小学到高中,近视率呈阶梯升高,高中生近视率达81.0%;高三年级近视度数高于600度的学生,在近视总人数中占21.9%。
据北京大学中国健康发展研究中心李玲团队今年6月发布的《信息化时代儿童青少年近视防控报告》,近视问题在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地区更为严重。
在浙江温州,2020年12月儿童青少年的平均近视率达60.26%,高三毕业生近视率超过90%,并且近视的病程已延伸到学龄前时期,儿童青少年在小学一年级时,就已有42.56%的人出现近视。
李玲团队在报告中指出,若没有有效的政策干预,保守估算,我国未来将有近9.6亿近视人口,为美国全部人口数的三倍。
保护青少年视力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仅仅停留于形式化的眼保健操。
近日,教育部、国家卫健委等十五部委联合发布《儿童青少年近视防控光明行动工作方案(2021—2025年)》,要求“每年面向各省级人民政府开展全国儿童青少年近视防控评议考核”。
这是中国近视防控行动的进一步升级。相比两年前的“八部委文件”,不仅参与部门增加近一倍,各部门的分工也进一步细化。可以这样说,在国家层面,一场针对儿童青少年近视的“攻坚战”已经打响。
最危险的时候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同仁医院副院长魏文斌团队,在北京的城市和农村做了10年研究。他们发现,2001年以来,近视已超过白内障成为致盲的第一因素。
“上医治未病,对于近视,我们需要建立先防后治的理念。”多年从事近视防控的钟立告诉八点健闻。钟立是上海新虹桥国际医学园区美视美景眼科中心创始人,也是全国近视眼防控联盟、三亚近视眼防控高峰论坛的发起人。
更严峻的问题是,近视人群的低龄化。
李玲团队在《信息化时代儿童青少年近视防控报告》中指出,近视低龄化绝非“多戴一副眼镜”这么简单。近视的发生与危害都是不可逆的,随着近视的低龄化带来的病程延长,人群中近视程度的分布势必会向高度近视演变,进而产生各类眼底病变,造成严重的永久性的视功能损害。
报告进一步警示,“近视的早发和高度近视高发不仅危及当代人口素质,也影响我国未来的人口素质,对我国社会经济乃至国防安全产生重大危害。”
复旦大学附属眼耳鼻喉科医院院长、上海眼视光学研究中心主任周行涛发现,来找他的近视患者中,高度近视(600度以上)的比例在逐渐提高,这引起了他的特别警惕。近视是周行涛多年来专注的领域之一。来找他的患者以华东地区居民为主,但其他地区,甚至远在海南、黑龙江的高度近视患者也常常慕名而来。
近日,他的团队统计了2020年近视矫正手术患者的数据,发现其中高度近视比例超过了30%。“以前没这么高。”高度近视的比例突出,是中国近视群体的一大特点。虽然周行涛和同行们如今可以用手术让这些患者改善视力——轻中度和普通的中高度近视,做飞秒激光手术;高度近视,做 ICL晶体植入手术——但不少患者正是因为可以借助手术,而对高度近视的发展缺乏重视。
这让眼科医生们忧心忡忡。高度近视可能引起眼底、眼球的并发症,如视网膜脱离、白内障、青光眼、黄斑裂孔等,即病理性近视。随着年龄增长,病理性近视致盲的风险会不断升高。
边缘学科 目前,近视一旦发生就无法治愈,只能尽量控制其进一步加深。
“我们一定要走到前面去,强调预防。”周行涛说,“患者做近视手术越来越多,这个是不对的。”
中国的近视率如此之高,背后有复杂的社会因素。除了遗传、学业压力、缺乏户外活动,眼科专家们发现,近视还与城市化的进程有关。众所周知,经常看远处,让眼睛得到休息,有助于保护视力。但在现代城市,青少年更多是在封闭环境里,加上高层建筑遮挡,并没有远处可看。
“如果在草原上放羊,一般不会近视。”钟立说。但是,现在农村孩子的近视率也已比较高。视光企业依视路近期组织志愿者团体到云南施甸县,免费为当地儿童筛查视力并验光配镜。他们发现,这个刚脱离贫困县序列的县城,2020年中小学生平均近视率为52%,中学生的不良视力比例更是达到了75%。
“大多数孩子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他们和父母联系的方式仅是一部手机或者一块可通话的手表,孩子难免会控制不住去玩电子游戏。”一名志愿者分析当地近视率高的原因。
因此,预防近视,不仅仅是一个医疗问题。然而在过去很多年,近视防控的主战场却一直在医疗界,而且相当边缘。
钟立2012年发起三亚近视眼防控高峰论坛时,邀请参会代表和嘉宾十分困难。
综合医院的专家很难请到。“因为综合医院的眼科是小科,在五官科里面。而近视又是眼科里面很小的眼视光专科,很不被重视,很少有专门研究近视的专家。”他回忆。
他们又去找专科医院,却发现,绝大多数眼科医院主要关心白内障、青光眼等问题,重心在做手术。“当时很多人认为近视不是病——只是看得不舒服,但还看得见。所以很多眼科医院的大专家大教授也没有响应。”
那时邀请教育部门参会也遇到很多困难。钟立分析,当时教育部门都承担着比较重的升学压力,而且对学生健康方面的考核指标,主要在口腔、肥胖等方面,近视问题还未引起重视。
周行涛也有多年类似的“碰壁”经历。早在2002~2003年,他就开始主动联系学校,想进校给孩子们做检查,帮助防控近视,“只有很少的学校愿意”。
直到2018年的“八部委文件”发布,将近视防控提升到从未有过的高度,这才让近视防控的局面发生了根本改观。从那一年开始,近视防控成为国家主导、多方参与、科学推进的系统工程。
“文件下发以后,我们做近视防控的人,感觉完全就不一样了。”钟立注意到,其中一个明显的变化,是教育系统“马上动起来”。
周行涛也立刻发现了变化:各学校都非常欢迎他进校做防控,甚至还经常有学校主动来邀请他合作。随后,周行涛和钟立共同与闵行区华漕镇镇政府合作,为该镇的孩子全覆盖建立“屈光发育档案”,并进行跟踪随访和及时干预。他们还承担了闵行区社区服务中心工作人员的培训,这些工作人员随即投入到儿童青少年视力普查和建档的工作中。(来源:八点健闻 《6亿人患病后,中国打响了一场对近视的举国战争》撰稿丨方澍晨、陈鑫 未完续2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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